2021-4-9 | 文學史論文
1.生態女性主義在中國的引入和傳播
我國對生態女性主義的接受最早是從對生態女性主義作品的譯介開始的。《寂靜的春天》是我國最早的一部與生態女性主義有關的譯著,該書被視為是生態女性主義的奠基之作。書中描寫了濫用農藥、殺蟲劑給生物及人類帶來的嚴重危害,從環境污染的角度喚起人們對忽略的環境問題的關注。當時的美國總統肯尼迪也在一份報告中支持了卡森的見解。該書出版后,在美國和全世界產生了廣泛和深遠的影響,拉開了美國現代環境保護運動的序幕。盡管該書并不是真正以生態女性主義的身份在中國登臺亮相的,但它在客觀上為國內生態女性主義研究奠定了基礎。之后,國內雖然陸續譯介了《自然女性》、《自然之死》、《真實之復興》、《女性主義與對自然的主宰》等一些與生態女性主義相關的著作,但總體而言,我國在對西方生態女性主義相關論著的譯介方面成果較少。
20世紀90年代中后期,中國學界開始集中關注生態女性主義文化思潮,拉開了生態女性主義研究的序幕。1996年,《國外社會科學》刊登了關春玲寫的《西方生態女權主義研究綜述》,這是國內最早的一篇關于西方生態女性主義研究的綜述性文章。該文簡要介紹了生態女性主義研究出現的新特點,論述了生態女性主義的主要流派及其觀點(關春玲1996:25-30)。之后,國內許多專家學者紛紛撰文探討婦女和環境的關系,從多個角度對生態女性主義進行介紹與研究。以中國學術期刊網數據庫為數據來源,對近十五年來國內重要期刊發表的有關生態女性主義的論文進行整理分析后,筆者發現我國對生態女性主義的研究是從哲學、倫理學、宗教等方面開始的,前期的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這些領域。1996年,曹南燕和劉兵二人合作發表了《生態女性主義及其意義》,論述了女性與生態運動相結合的原因,較為詳細地評述了生態女性主義對傳統哲學的批判,以及生態女性主義提出的新的價值觀和倫理學,并對生態女性主義的意義做出分析和總結(曹南燕、劉兵1996:54-60)。之后,陳喜榮(2002:525)在《生態女性主義述評》中,把生態女性主義歸為后現代主義的一個分支,指出生態女性主義與后現代主義在反對傳統哲學中的二元論方面具有共性,又有區別。該文還詳細陳述了生態女性主義本體論的建設性貢獻,指出“非二元論是生態女性主義認識論根據”。臺灣的李慧利(2004:93)在《儒學與生態女性主義》中指出,儒學“天人一體”的概念“并不制止人類對自然的干預行為”,“承認了人與自然的關系,并不等于支持了某一種環境倫理。”二元論究竟是不是對婦女和自然雙重壓迫的根源?這個問題仍將繼續探討下去。李建珊和趙媛媛(2008:1-6)在《生態女性主義與中國傳統文化》一文中提出,生態女性主義可以借鑒吸收中國傳統文化中的有機整體觀、“天人合一”的思想和仁愛觀念,這有助于生態女性主義思想的深化和發展。
2000年,肖巍在《婦女研究論叢》上發表了《生態女性主義及其倫理文化》一文,這是典型的從倫理學角度研究生態女性主義的論文(肖巍2000:37-41)。2007年,香港樹仁大學王建元發表了《生態倫理與中國神話》一文,該文嘗試從中國古代神話(特別是有關女神的)中發掘生態女性主義的論點,以期提煉出中國古典文化中的生態倫理(王建元2007:35-43)。
此外,四川大學陳霞(2000:37-40)的《道教貴柔守雌女性觀與生態女權思想》一文是國內第一篇將生態女性主義與宗教研究結合起來的學術論文,該文以生態女性主義思想為參照,探討了中國道教獨特的女性觀念及其對婦女、生態環境和可持續發展問題的意義。作者指出,柔弱不是一種結果,而是一種策略,這是雌性反應的方式。如果我們尊重理解這種方式,在對待自然和社會時,不要盲目進取、以強力征服自然,也不要用暴力不公壓制女性,反而能保全人類賴以生存的生態環境和男人與女人之間的和諧,從而提高我們的生活質量。2010年,李瑞虹的《綠色神學:女性主義神學家魯塞爾的生態思想探究》對美國女神學家魯賽爾的生態女性主義思想進行了深入的分析和評述(李瑞虹2010:93-100)。
近些年來,生態女性主義作為一種理論概念已經正式進入文學研究領域。中國期刊網上的數據表明,從文學視角對生態女性主義的研究呈現多維度的局面,涉及批評理論研究、文本研究以及對生態女性主義文學研究的研究等。2002年韋清琦在《外國文學》上發表的《方興未艾的綠色文學研究———生態批評》一文中提出,生態女性主義“是生態批評發展到第三階段的產物,研究的前景相當樂觀”(韋清琦2002:35-36)。同年,陳曉蘭(2002:42-48)在《文藝理論與批評》上發表的《為人類“他者”的自然———當代西方生態批評》一文中把生態女性主義看作“生態批評”的一個重要類型,是最激進的非馬克思主義批評,同時也是最具潛力的批評。從2004年開始,一批運用生態女性主義視角對作品加以闡析的論文涌現出來,例如左金梅的論文《〈千畝農莊〉的生態女權主義思想》,戴桂玉的論文《從〈喪鐘為誰而鳴〉管窺海明威的生態女性主義意識》,王文惠的論文《從生態女權主義視角對〈簡•愛〉的重新讀解》,張燕的論文《尋歸自然,呼喚和諧人性———艾麗斯•沃克小說的生態女性主義思想芻議》,吳琳的論文《解讀“海洋三部曲”的生態女性主義思想》、《單乳女性家族回憶錄———〈避風港〉的生態女性主義思想解讀》等。筆者近些年來一直從事生態女性主義文學作品和批評理論的研究,力圖將生態女性主義文學理論與文學批評實踐研究相結合。2008年,筆者完成了以生態女性主義批評為研究對象的博士論文《美國生態女性主義批評研究》,論文對生態女性主義文化思潮和批判理論進行了深入而細致的研究,著重探討了生態女性主義文學批評理論,對生態女性主義代表作家的作品進行闡析和解讀,試圖為國內的生態女性主義文學研究提供可資借鑒的資源,為國內的生態女性主義批評研究提供理論和實踐上的支持。
值得一提的是,在文學研究領域,國內一些學者開始嘗試運用生態女性主義批評理論闡析中國現當代文學作品,展現生態女性主義對中國文學創作和文學批評的借鑒作用。例如2006年,韋清琦在《江蘇大學學報》上發表的《中國視角下的生態女性主義》一文中強調,生態女性主義和生態批評類似,在參與經典的重構中可以發揮重要的作用。在文章中,他采用生態女性主義視角闡析了中國當代作家的文學作品,文章中涉及的不僅有女性作家的作品,還有男性作家的作品,通過對比分析,文章指出了男性作家與女性作家的生態女性主義寫作的差異。通過具體的文本批評實踐,他向我們展現了生態女性主義批評對中國文學創作和批評的借鑒作用。他認為,生態女性主義批評在中國有著良好的前景(韋清琦2006:19-23)。之后,他采用生態女性主義視角解讀了賈平凹的短篇小說,嘗試為中國現當代文學提供一種綠色女性主義的解讀范式(韋清琦2009:28-30)。王明麗(2010:107-112)把生態女性主義作為一種新的敘事方式,用以解讀晚清女性小說,發掘作品的深刻內涵和重要價值。